不知身在何时,也不知立于何方。
四周一片混沌,眼与耳不存在,即使存在也已经毫无意义,因为视与听都已无用。所见似乎五彩斑斓,又似乎一片漆黑;所听仿佛寂静无比,又仿佛万分嘈杂,难以描述,连带着意识也一片混沌,似乎已无力进行任何一点思考,连自身的存在也难以感受,好像悬浮在水中,又可能立于实地。
在这等混沌中勉强凝聚起一丝意识,却依然无法理解眼前、耳边,或是根本未曾感知过的一丝一毫。
“这是哪里?”拼尽全力才发出的一点疑问,自然也是无人回答,甚至于声音的传播本身也从未发生过。
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可能是就是下一秒,也可能是数百年后,景象变换了。
这是一座温室。
原本模糊的意识清晰,眼前的混沌也变成了切切实实的场景,先前所见所感不留一点痕迹。一切仅仅在一瞬间的恍惚中,连一丝渐变都没有,显得很没有真实感。之前的混沌仿佛只是梦境,不留一点存在的痕迹。
巨大的玻璃罩覆盖,花、草、木、竹布满四方,有的被种在花盆内,有的漂浮在水里,有的独占了一块土地,还有的生长在沙子中。它们种类繁多,似乎来自世界各地,却被放进了同一间巨大温室中,有的通体翠绿,有的粗壮高大,有的姹紫嫣红,还有的硕果累累。一日之内,一宫之间,似乎集中了所有时间所有空间一切的植物。
这理应是童话里才有的场景。
也在这时,这意识主人的样貌,逐渐清晰了起来。
首先看到的,是一头无比美丽的紫色长发,柔顺,光亮,连最顶级的丝绸也无力比拟。
然后,是一身款式并不特别,像是哪里的校服一样的外套白衬衫加短裙的装束,毫无保留地显现出令成年女性都不免为之艳羡的姣好身材。
眼、耳、鼻、口,都仿佛经过了世上最顶级雕刻家耗费数百年细细雕琢,再以连米粒刻字、雕核为舟也无法形容的精确度一一安放,足以超越世上任何一件艺术品。
身高偏矮,但这从来不会是什么败笔,却反让她玲珑的明艳俏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全身的皮肤更没有一寸不是绝好,若是要比喻,怕是只能称之为“宝玉”,“白瓷”“凝脂”“绸缎”这些同样美好的东西却都偏差了几分。
身上任何一个部分堪称完美,又以最完美最协调的方式合为一体,构成一个美丽的少女,美丽得倾国倾城。
少女对着周围的植物淡淡地环视了一圈,从上到下,无有遗漏。然后,心里生出一点疑惑。
很奇怪。明明从来没有来过,为何会有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正当她打算向前走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
凝神望去,透过几朵向日葵,隐约可见一位蹲下身子的少女的背影,一头柔顺的紫色长发随身体轻轻晃动着。
那个背影和那个声音,为什么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是,少女向着背影走去。她无需绕过植物的阻隔,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直接穿过了一片植物的障碍,来到了蹲在地上的少女的身侧。
随即,她那因情感与思绪生锈般迟钝而变得毫无波澜的天蓝色双眼,也不可避免地闪烁了一下。
因为,那就是她。蹲在地上的少女,和站在一旁的少女,一模一样。
而蹲着的少女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旁另一个自己的惊讶,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在浇灌完了一株兰花后,又站起身转向下一株。而如同虚无一般的少女,也随着“自己”的移动,转动着自己的视角。
对,是“自己”,不是什么“长得很像的人”,她没来由地确信。
不知持续了多久,不远处的灌木丛发出沙沙轻响,两道白色的影子从中穿行而来。几乎是一瞬,它们已近在眼前。
那是一条藏獒和一头雪狼,通体洁白晶莹如永冻雪峰上取下的纯净冰雪,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一个没注意,两只犬类齐齐扑在了浇水的少女身上。
“哇哈哈。沫沫,安安,你们两个不要乱舔我的脸啊!”
“汪汪!”“哈呜!”
一时间,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与犬吠声络绎不绝,一人二狗开心地在地上打闹,时而搅和在一起到处滚来滚去,时而少女好不容易压住一头,另一头又冒出来袭击,令人为之莞尔。
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一有空就往顶楼跑,你是有多喜欢这植物园啊。”
声音从虚无的少女背后响起,清凉而浑厚,同时透着年轻人独有的气息,令人联想到收于鞘中的剑,是挂在墙上的饰品,又隐隐能品出一种斩千军万马于剑下的锋锐与傲气。但此刻,既不是什么饰品,也没有什么杀气,声音中带着笑意,充斥的只有满满的宠溺。
“小心沾上跳蚤。”
“才不会呢!沫沫和安安都有好好洗过澡的!是不是,沫沫,安安?”
闻言,两犬同时点了下头。
男子轻轻笑了一下。他应该是露出了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吧?虚无的少女这样想到
或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是更深的牵引,依然恍惚的意识中有了一个强烈的渴望——转过身,看看他的模样。于是,不可按捺地,视角慢慢转向了背后。
确实是一个年轻的少年。
头发是白的,不是钢铁般的银白,也不是珍珠白或是牛奶般的乳白,而是古稀老者般的苍白。但他的脸却那么年轻,最多只有二十岁,不见一点衰老,但若是细看,又可以察觉到饱经风霜的沧桑感,让人无从猜测他的真实年龄。
他的眉目间可以看出与少女的诸多相似之处,似乎有着血缘的关系。但气质却与少女的清新俏丽大相庭径,看着他就像真的面对一口尘封多年的利剑,收入鞘中,气息内敛,淡淡笑容毫无威胁可言,但眉宇间隐隐透出强势,令人毫不怀疑剑出则风云变色的锋利。
目光凝于那微笑,此刻,虚无的少女的意识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意识又瞬间模糊。脑中少年的模样,仿佛被什么人偷走了一般,在顷刻之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转眼间,一切又回归混沌……
………………………
“呼……呼……”
全身都藏在被单里,只有头部露出的少女,此刻正如同刚刚溺水被救一般,躺在床上,睁大自己天蓝色的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此时,来自窗外的阳光已经十分明媚,隔着窗帘给房间覆盖了一层黄色的光泽,从不远的街道,隐约能够听见车水马龙的喧闹,报告着时间已经不早这一事实。
少女仔细一看,眼前还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上也依然是熟悉的被子的重量。作为一个少女的卧室,这间房显得非常朴素,只有一张床、一张床头柜,一台衣柜,上方的吊扇和节能灯,再加上一个窗台而已。
哪里还有大得看不到边的温室植物园,哪里还有两条一起扑上来的白狗,以及温柔看着“自己”的少年。之前的一切,都不过黄粱一梦。
锥子般的尖锐疼痛依然残留在脑中,从梦中惊醒令少女的心跳猛烈加速,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她努力坐起身,伸手从床头柜取来一瓶药片,也不和水,直接吞了几片下去,随即再次躺下。
过快的心跳令少女感到颇为难受,再加上头痛的残留,让少女皱紧了眉头。过了一会,感到心脏逐渐缓了下来,头痛也稍稍减轻,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
记忆中的第一幕景象,是在一座公寓楼的屋顶。那天太阳很毒,走在外面热得甚至出不了汗。自己趴的混凝土质屋顶,也被炙烤得滚烫。
少女失忆了。
她忘不了那一天,远处是喧闹的车流,街边排列着商铺和餐馆。人来人往,人们在商场和饭店里蹭着空调,透过玻璃可看到十分热闹;街上有人穿着相对天气来说很厚的工作服,百般不愿地从车上搬下桶装水;上空有一道狭长的条状云,大概是飞机飞过;不远处的太阳能热水器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
世界繁花似锦,人人有所归宿,却唯我一人一无所有,无路可走。
带着仅有一片空白的记忆,突然间置身于陌生的环境,这一刻,迷茫、孤独、悲哀和空洞占满内心。阳光毫不怜香惜玉地烧灼她白嫩的皮肤,但灼痛远远不能和内心的茫然相比。
她的记忆没有完全丢失。她的名字是夜玄,是一名半血族,外表年龄十五岁但实际已经八十多了,拥有几种似乎与生俱来的能力,会使用魔法——后来发现与这个世界的魔法大有不同——各种关于自己的可以写进简历里面的经验见识及各类基本的认知都好好的记着。但除此之外,关于过去经历过的一切的记忆,一片空白。
腰间有一把很大很重的左轮手枪,身上是一套蓝紫相间的外衣和短裙,腿上着白色过膝袜,衣兜里放着一瓶药,藏在袖子下并没有伤口需要包扎的左臂上缠着一段绷带。
此刻,夜玄从床头拿起手枪,轻车熟路地收入腰间。绷带在睡觉时也并没解开,它的下面掩盖着一串不知何意的数字。
“失忆,置身于陌生的环境”——说来不过区区一句话,但亲身经历时,那份无处可去的迷茫感和恐慌感,竭力回想却无法想起的焦躁感和无力感,又岂是寥寥数语说的清楚。
夜玄摁了摁额头,打断了这段可以说“心理阴影”的回忆,稍稍整理了一下行装,随即径直走向房门,从位于客厅的冰箱内取出一大包馒头。
啪,完美的抛物线。夜玄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被直接丢到饭桌上的馒头袋,走到桌前,坐下,取了一个馒头。
刚从冰箱里取出,馒头理所当然的又冷又硬,难以下咽。这房里也不知为何没有微波炉,但似乎也没有用微波炉的必要。要说为什么的话,原本干冷发涩的馒头,在被夜玄握在手上的那一刻,竟是自己冒出了白乎乎的热气。
然后,张开嘴,一口吞掉。明明夜玄的嘴巴并不大,却轻车熟路地将一整个馒头塞了进去,把两颊撑得鼓起,接着,似乎有些勉强地咀嚼了起来。
虽说勉强,实际上速度却是丝毫不慢。鼓鼓的脸颊给人以仓鼠的即视感,上下嚼动了几秒,便是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大块。一次吞咽后减轻了负担,咀嚼速度也是明显加快,没过多久,整个馒头都进了肚子。而在这之前,另一个馒头早已在夜玄的手上“整装待发”。
“你就不能掰两半再吃吗,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知道了啦,有什么关系嘛,下次就……”
恍惚中,似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夜玄下意识地做出了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她却猛然惊觉,四下观望,分明空无一人。
感受着嘴里淡淡的甜味和馒头吸干口水带来的干涩,夜玄眼神波动着,无意识地继续着进食动作,思绪慢慢飘到了别处。
…………………
现实中的人,习惯于将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规范在“经验”和“常识”构成的框架内。这些“经验”与“常识”是他们根据常年在现实生活中所见所闻,经过自我整理与总结得出的。一般情况下,它们确实对现实生活作用非凡,再加上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使用,将言行举止规范于“常识”与“经验”就逐渐形成本能。
但是,它们终究是后天形成,难以达到真正先天本能的等级,一旦人进入梦境,就会将它们几乎完全忽略,以一种接近婴儿的思维方式行动。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在梦中时毫不感觉异常的事情,梦醒后回想起来会显得荒诞无稽,毫无逻辑可言。
因此,夜玄进入之前那个梦境时,才会忽略掉“已经做过很多次类似的梦了”这个经验,以初来乍到般的眼光看梦中的花园,以及对梦中的自己产生了惊讶。而事后想起,又对当时的反应感到好笑。
对,已经很多次了。
到目前为止,夜玄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了一年时光。而第一次做类似于之前花园的梦,大概是两个月前。
那是一条拥挤,混乱,垃圾遍地,臭水横流的狭小街道。街道两旁,大量用破布、竹竿等搭成的简易窝棚毫无秩序地林立。
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孩最为年长,但也最多不过十二三岁。另两个孩子相对更加幼小,面容可以看出诸多相似,并且有着一样的,与另一名女孩不同的紫色的头发,应当是一对双胞胎。幼小的男孩和女孩,以及年长的女孩,连带周围所有的人,全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或许该说结伴而行吧,三个孩子中的男孩手上紧紧握着一块发霉的面包,与另两人一同光着脚,玩命般地狂奔在凹凸不平且布满碎石与垃圾的街道上。看得出来,男孩手中的面包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证明他们全都饥肠辘辘。
在他们身后,追逐着他们的是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成年男子。他的脸上布满污泥,孩子们也是一样一脸污黑。透过污泥覆盖的脸和显然很久没有修过的乱发,他的眼睛里隐约透出愤怒、无奈和绝望混杂的光。
孩子们偷了属于男人的面包。夜玄不了解前因后果,但毫无理由地就此确信。
这里是贫民窟,并且是很典型的,生产力几乎为零的那种像垃圾堆胜过像聚居地的贫民窟。在这里,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是随处可见的景象,物资的严重匮乏使得所有人直接面临饿死的危险。
在这个地方,要想获得食物,无非是两种办法:男的卖力气,女的做妓女。而孩子很显然并不具备进行这种活动的能力,于是,他们要想生存下去,除了依靠父母以外,几乎只能靠偷。而实际上,在这里父母抛弃孩子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的。
于是,三个孩子作为孤儿,为了生存偷走了男人的食物。而男人同样为了生存不能失去这份食物。于是,即使孩子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即使男人也为孩子们感到同情,他们也只能将这些感情摒弃,狠下心来偷,狠下心来追。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无奈,还有一份绝望。
长期生活在这里,不仅仅是男人,连原本应该细皮嫩肉的孩子们脚上也长着厚厚的老茧。但即使如此,奔跑也已经令四双脚都鲜血淋漓,新伤混杂着旧伤,与泥土、污泥和垃圾裹在一起,想必颇为疼痛。
无论是逃窜的孩子,还是追逐的男人,此刻都已经累得眼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可即使如此,他们依旧不约而同地竭力压榨着自己的体力。
周围的人们,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既没有人为孩子们袒护,也没有人为找到偷窃的男子主持公道。仅有的几个投以关注的人,也是渴望与贪婪多过爱心和正义感,打着渔翁得利,将面包收入自己囊中的主意。毕竟这是贫民窟,这不过是最普通的日常。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枪响。年长的女孩应声而倒,鲜血从头上缓缓淌下。
贫民窟里本不该出现“枪”这等昂贵之物。但,枪响了,女孩倒下了,“开枪”成为事实了,现实与认知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于是,包括剩下的三名追逐者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
双胞胎呆呆地看着与他们同行的年长女孩倒在地上的模样,眼中满满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终于,男孩用力抓起女孩的手,拖着发愣的姐姐或是妹妹闪入一旁的小巷。而男人也同样呆住了,没有再行追赶,任由二人带着食物逃走。
然后,梦醒了
………………………
之前也说了,睡着的人是会把什么常识啊,经验教训啊全都忘个一干二净的。于是,不过平时再怎么逻辑能力强大再怎么死学究的人,一旦做起梦来,什么洪水灭世啦,外星人被地球入侵啦,蛋大生**破生蛋啦或者复哔——者联盟与咏春哔——问在艾泽哔——斯大陆联手对抗逆回哔——六夜啦各种各样光怪陆离荒唐莫名的内容都实在是司空见惯了。
因此,夜玄在当时虽然感觉这梦有些奇怪,不仅感受就一场梦太过清晰和逼真,而且到处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当类似的梦境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并且彼此之间就像电视剧一样存在着明显的“剧情”联系,夜玄就不免逐渐感到奇怪了。
直到后来,在梦境中的那个最幼小的女孩慢慢成长,最后竟是长成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长相,再联想到她所会的魔法中,一个在分为九个位阶的魔法体系中高达第八阶的魔法,隶属防护学派,名为“尼采封忆盒”的魔法的相关资料,夜玄才恍然大悟!
这些不明所以的梦境,正是自己失去的记忆!
但是,知道了这一点,夜玄并未表现得欣喜若狂并立刻急不可耐地着手准备解开魔法,反而陷入了深深的失落和沮丧。
这并不说明她不想找回记忆,正相反,在失忆的状态下孤苦无依地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对于寻回记忆的执念还要远远在大多数其他的失忆者之上。
然而,“尼采封忆盒”正如其名,是一个将记忆封印的魔法。这个魔法只能对自己使用。使用后,记忆就如同被放入一个玻璃箱,会以做梦的方式或多或少地被窥见。就这一点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牢不可摧的封印。
但事实是,就夜玄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用蛮干的方式破除过“尼采封忆盒”。
比方说,有一个能够召唤来陨石群的魔法,一瞬间将方圆数千米轰成灰烬,名为“露露缇亚对军流星爆”。其威力,就单体攻击稍显不足,但面对大股敌人,却是绝对的大杀器。换算到这个世界,也算是相对高级的魔法。而这样的魔法,也仅仅是第六阶。
如此一来,尼采封忆盒,作为第八阶魔法,并且是以“阻碍事物运行”为施法宗旨的防护学派的魔法,若要强制破除,其难度,将高得令人瞠目结舌。毫不客气地说,即使当今黑塔所有的巫师齐聚一堂,有足够的魔法造诣和魔力将这个魔法破除的,也不过十指之数。
黑塔,夜玄所会的魔法的发源地,同样是作为“经验见识”的一部分,一开始就存在于脑海中。
但若即使如此,倒还不至于让夜玄如此颓废。毕竟,以夜玄的魔法造诣,还是勉强达到了破除“尼采封忆盒”的标准。
但是,就如同许多古代的宝藏都设了陷阱,专为封印记忆的“尼采封忆盒”,同样有着一个“陷阱”!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陷阱的对象不是试图“开锁”的“盗墓贼”,而恰恰是其中的记忆本身。
一旦陷阱触发,处于夜玄意识海中的“封忆盒”不仅会对身为直接当事人的夜玄本人造成难以预料的伤害,连带着“盒子”里的记忆,也会同时被销毁,彻底无法找回!
这是夜玄绝对不想看到的!
而要绕开这个陷阱,直接“撬锁”……在夜玄所看到的记忆中,魔法造诣最深的莫过于那名白发男子。而即使是他,要办到这一点,顶多也就三七开,成三败七。至于自己,更是绝无可能!
曾经的夜玄既然没有将记忆彻底消除,而是使用“尼采封忆盒”这种宽松的封印方式,可见记忆遭到彻底破坏也绝非其本意。然而,即使如此,夜玄决不敢轻易冒险。毕竟,伤害暂且不提,彻底失去记忆,她实在承受不起。
解除封印的办法,有。“尼采封忆盒”本就不是为了封印记忆而封印记忆的。施法者在将对自己施法,令自己失忆的同时,也会留下唯一道“锁”。只要找到与锁相对的“钥匙”,封印立刻就能解开。
但是,所谓的“钥匙”不过是一个特定条件。不同的施法者,设定的“钥匙”也是千差万别的。有些会设定为到达某一特定的地方,有些则是得到某一件特定物品,还有可能是听到某个人说出某一句特定的话……
然而,气人的是,夜玄现有的记忆中完全没有任何可能与“钥匙”有关的信息!也就是说,这些解开“尼采封忆盒”至关重要的信息,同样被锁进了“尼采封忆盒”中!
这种情况,就类似于把家门钥匙忘在家里一样,又尴尬又无奈,而且还不能找开锁公司……
于是,在接近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夜玄只好先行在这世界安顿下来,同时继续从渗漏出的记忆——梦境中竭力寻找可能的,与“钥匙”相关的信息。
这般思索探寻的结果,就是与记忆中的夜玄常常形影不离,每次几乎一出现记忆就会中断的白发少年。
不,不应说是线索,仅仅是一个猜测。不算可靠,可行性也很低的猜测。
夜玄的猜测是,那个少年就是寻回记忆的突破口。
夜玄把手上的馒头放到一边,走到一旁的水壶处倒了杯水喝下,缓解了一下因摄入过多吸水性佳的馒头导致的口部缺乏水分,尽管并没有什么必要。
这猜测缺乏可靠性,因为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可信的证据表明,少年与“封忆盒”的“钥匙”有关。
至少,目前为止,从“封忆盒”窥见的梦境中,还从未提及到有关“封忆盒”本身的任何信息,也就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表明白发少年和“钥匙”有关。
不可行,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从每次梦境中白发少年一出现,几乎是立刻会导致梦境强制中断。
而这个“强制中断”的手段是剧烈头痛。
本来呢,头痛也就头痛,只是暂时的,稍微缓缓就过去了。可问题在于,头痛的同时,会令意识产生模糊。然后,已经见到的白发少年的模样,就会像被擦除一样,迅速地消失。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封忆盒里不知多少年的记忆,却偏偏对白发少年加了如此限制,要说没什么蹊跷,除非过去的夜玄脑子进地沟油了。如此一来,白发少年恐怕非找不可了。
然而,话是那么说,虽然头痛记忆消除这段凸显了白发少年的嫌疑,但同时也直接消除了除白发之外少年的几乎全部信息。换言之……
“说是要找人……没相片没身高体重没外貌特征没性格特点没身份背景就只有白头发会魔法这么点信息让我怎么找!我只是半血族不是神仙啊啊啊啊啊!”
噗。
夜玄状若崩溃地把脑袋狠狠砸进尚剩余一半不到的馒头堆里,然后把不算很松软的馒头像抱枕一样用力地用脸蹭来蹭去。
半晌,夜玄抬起头,嘴上叼着一个已经被压得变形,口感估计不怎么样的馒头,然后“嘎”地一下咬断,任由缺了一块的馒头掉在桌上。然后继续“取—塞—嚼”式进食
就是这样,线索太少了。
一般要寻人,关于目标人物的信息是越多越好。年龄、外貌、性格、职业、时常出入地点等等,基本上是一样都不能少。如果某一方面的信息缺少了,就有可能会多出好几个“疑似对象”,更别提是夜玄现在这种情况。
而夜玄目前掌握的信息,其实也仅有“白发”和“会魔法”这两条而已。
说白了,连寻人启事都发不出去的!
这么说倒也不对。
之前也说了,夜玄掌握的源于黑塔的魔法在这世界是从来没有过记载的,不论是施法原理还是法术效果和这世界的魔法大相庭径。而据夜玄所知,那个白发少年使用的同样是这种魔法,并且造诣颇深。
而一种前所未闻的魔法体系出现,在这个科技有一定发展,信息传递已经相当便捷的世界,怎么想都会引发一系列骚动。
按理说,这足够作为突破口了。
于是,夜玄一直关注来自这世界各地的报纸、新闻、杂志、广播以及各种流言,努力不漏掉任何一点信息,也在冒险者公会里挂了个寻人任务,力求尽快找到白发少年的踪迹。然而,毫无成效。
(刚刚不是还说寻人启事发不出去吗)
一方面,确实是没有相关的消息。
另一方面,这世界实在太大了……
“只要找到那个人,就有解开封忆盒的希望,而有关那个人的信息由全都被封忆盒限制着,直接在外界找也找不到……”
“这是死循环啊啊啊啊!!!”
夜玄自暴自弃般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呼哩呼哩地疯狂甩动几下,持续一节眼保健操的时间后,回到了啃馒头的工作中。
“说起来,似乎又快没钱了呢……”
一边嚼动着满嘴馒头,夜玄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突然,在某一个馒头被嚼烂咽下,完成它的使命后,夜玄习惯性地伸手去补充新的馒头。然而,却抓了个空!
“呜唉?!”
一声软乎乎的悲鸣,原本满满的一大袋馒头已不知不觉全部进了夜玄的肚子。
夜玄傻眼了一般看了看已经仅剩些许面渣粘在内侧的塑料袋,再看看自己依然平坦如故,令人无语之前馒头都去向何处的小腹,顿时颇有几分风中凌乱之意。
“没……没了……”
“最后一包……”
啊,顺便一说。
由于某些原因,夜玄目前的财政属于接近赤字的状态。
而刚才那袋馒头,则是夜玄最后的存粮……
再顺便一说。
夜玄,其实是个大吃货
“砰!”
只见,刚刚还在对着空袋子风中凌乱的夜玄,做了个标准的,“头撞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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